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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砖国家：成色不足，空间巨大

记者：近十多年来，金砖国家发展迅速，有学者称“经济重心正在从西方向东方转移，从北方向南方转移。”但也有媒体说，“金砖国家光环褪去，成色不足”，两位如何评价金砖国家的含金量及未来的发展趋势？

林跃勤：个人认为，金砖成色还不足！开始发光，但还不太亮！过去十来年，金砖国家作为一个整体，经济发展取得了长足进展，仅从其经济总量占世界经济比重从十年前的约8%提高到18%（汇率法）,其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度从13%上升到60%，就足以说明以金砖国家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这支势头迅猛、快速崛起的新兴力量，正从发达国家手中接过驱动世界经济增长的缰绳，二百年来从东方手中滑落的全球经济主引擎正快速回归东方国家手中。战后北方国家主宰世界经济发展格局的趋势也在逐步扭转。这确实已为21世纪头十年的世界经济发展事实所证明。

周文：但是，正如一枚硬币有两面一样，由于基础较差、基数太小、时间不长，新兴经济体、金砖国家的崛起还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金砖国家最近10多年主要在增长率、规模扩张等硬实力范畴方面有了较好的表现，而持续发展力、国际竞争力、软实力、人均财富水平提高幅度等方面并未表现出强劲的优势。虽然随着经济实力增强，其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诉求得到了一定的回应，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已经对中国、印度、俄罗斯等金砖国家提高了份额和投票权，但这还只是过去不合理状况的部分矫正，远未改变发达国家主导的格局，美国的一票否决权依然牢牢在握，由发达国家人选担任这两个最重要全球经济管理机构最高领导人的规定也没有改变，最新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特别提款权改革也没有将金砖国家任何一国货币列入。这也从一个侧面证实了金砖国家的实力与国际影响力还十分有限。这说明金砖还非足金，不可以对金砖国家的崛起高度过分拔高。

林跃勤：从发展前景看，金砖国家的增量与成长力空间巨大，则是全球对金砖国家的最佳看点。我们认为，在可预见的将来，金砖国家具有持续较快增长的空间和潜力，因为这些国家发展水平还比较低，中国、印度和南非的城市化与工业化也远未结束，五国区域发展差异大，梯度发展为持续增长创造巨大潜能。同时，五国都还有很大的贫困群体，中产阶级队伍迅速壮大、消费结构快速升级拉动市场需求规模扩大等，使这些国家持续还能保持多年的快速增长。至于能否像一些预测那样在某个时点超越某个国家，则取决于赶超与被赶超主体的相对变化速度，而不单由赶超方决定。而且，所有这些预测都是基于赶超方与被赶超方过去的直线式增长惯性来推测的，没有对未来较长时段的种种不确定性作出合理假设，因而只能由时间来检验。一般而言，金砖国家将保持比发达经济体更快的增长率，从而差距会得到进一步缩小，这一大致趋势不会逆转。

记者：两位认为金砖国家崛起的动因有哪些？

林跃勤：金砖国家的经济崛起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首先，外部发展环境向好。20世纪90年代以来，经济全球化、集团化和区域化加速，美国等发达国家经济发展势头良好，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1998年的俄罗斯金融危机、2001-2002年的墨西哥金融危机等均没有对美国等发达经济体造成危害。相反，发达经济体利用其自身金融与经济主导力量和对新兴经济体的“支持”、调节角色、市场繁荣、对外投资扩张与产业转移加快，为金砖国家扩大对外开放、吸引外资、承接发达国家产业转移、扩大对发达市场出口创造了良好条件。其次，金砖国家积极利用禀赋资源优势，发挥增长潜力，如中国加速煤炭、石油、稀土矿等资源开发。同时，中国、印度都是人口资源大国，加上年龄结构轻、抚养比低，农村剩余劳动大军庞大，劳动报酬低廉，人口红利较大，中国大力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加工贸易，使中国较快创造了“世界车间”以及出口世界第一的神话，而印度则依靠年轻打造了基于IT、软件开发与服务外包的“世界办公室”，极大地促进了经济发展。此外，中国和印度储蓄率高，投资率高。近年，中国储蓄率高达50%多，固定资产投资增长率在25%左右，投资占GDP比例40%多，印度储蓄率和投资率也在35%左右，远超世界平均水平。因此，资本形成是两国经济增长重要驱动力。另一方面，金砖国家还通过积极吸引外资，获取额外投资来源。中国十余年来一直稳居发展中国家利用外资榜首，年需要外资额从500亿美元增加到2010年的1000亿美元。俄罗斯、印度、巴西和南非近年吸引外资规模也有较大扩张。外资利用不仅补充、扩大了投资规模，还带来了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因而，对于金砖国家的快速发展大有裨益。

周文：还需要指出，金砖国家也致力于发挥后发优势，培育新的竞争优势。作为后发国家，这些国家通过对外开放，吸引国外先进技术和经验，从模仿、吸收、消化到自主创新，缩短与发达国家的技术鸿沟。金砖国家将发展新兴战略产业作为调整产业结构、引领创新发展的引擎。如俄罗斯先后出台《俄罗斯联邦2020年前能源发展战略》、《2020年前经济社会发展规划》、现代化计划等将基于高新技术基础上保证油气产业稳健、高效持续发展、促进新能源、航天航空、军工、纳米技术等的加快发展作为战略性支柱产业和实现经济复兴、重新崛起的引擎。中国2006年提出建设创新国家战略、2008年提出十大产业振兴计划、2010年提出七大新兴战略产业规划等，作为促进经济持续快速增长和产业优化的源泉。自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将汽车制造、电子、软件、服务外包、医药等作为新兴产业部门加以重点发展，经过多年努力，印度在新兴战略产业发展方面取得了长足进展，对推动印度经济繁荣起到了积极作用。巴西则优先发展新能源、环保汽车、民用航空和现代生物农业等新兴战略产业并取得了不俗的成就。

记者：有媒体指出“金砖国家将会成为对抗西方的一股强大政治力量”，两位怎么看？

周文：我们认为，金砖国家的联合协作，首先是为了交流经验、取长补短，加快自身发展，特别是就在消除经贸投资合作过程中的分歧进行磋商，促进多方面的合作，自然也包括在国际与区域重大问题方面的立场协调，如2009年伦敦G20峰会前金砖四国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改革、加强金融监管、建立多元主权货币储备机制等进行协商，基础四国在哥本哈根气候大会上进行立场协调等，或许客观上这些国际的抱团会在G20框架下或在G8+5机制内形成与G7观点立场相左的现象，但这并不意味着金砖国家刻意与G7为敌，只是客观上代表不同利益诉求的团体，各有自身的愿望而已。

林跃勤：过去，金砖国家没有机会参与由发达国家组成的闭门会，而当今，在面对国际金融危机这一重大国际挑战时，G20机制的形成为经济实力大为增强的金砖国家提供了参与讨论的机遇，发达国家俱乐部也面对这些国家的崛起的客观事实，主动要求这些国家参与到全球经济治理机制中来，一起讨论和帮助解决发达国家棘手的区域与国际性问题。既然承认这些国际的大国地位，就不能要求与某些发达国家保持完全的步调一致，不允许有另外的声音和诉求。毕竟时代不同了，发展水平类似、发展难题相同、利益诉求相近的这些国家走到一起，既是捍卫自身利益的需要，也是面对G7这一发达国家团队集体发声的必然选择。正如历次金砖峰会宣言（公报）所指出的，金砖国际是个开放的组织，这次峰会宣言重申这种合作是“包容性的、非对抗性的”。不是针对某个其他组织和国家的组织，不仅不愿与其他组织对抗，而且还乐意与之协商、对话与合作，共同推进全球经济治理改革，创造更加公正合理有效的国际新秩序。如果金砖国家对全球治理变革的一些集体诉求与G7等发达国家发生一些对撞，那也不是金砖国家有意为之，而只是希望获得与自身经济发展相适应的权益罢了。全球经济治理改革是个权力再分配过程，先到者与后来者之间有些分歧甚至冲突客观上难以避免。这也是如金砖国家所主张的，需要威廉希尔体育,威廉体育官方对话、协商与合作，既包括金砖内部，也包括金砖与G7和其他国际组织之间。合作、互利将是主流。

记者：此次金砖国家领导人峰会迎来了“新成员”南非，不少发展较快的新兴市场国家对加入金砖国家合作机制表现出浓厚兴趣，在扩容的同时，也有专家担心出现成员间共同性下降、“公约数”缩小、决策力萎缩的可能性。两位认为应该如何加强五个“金砖分子”的凝聚力，避免出现“空心砖”现象？

周文：需要威廉希尔体育,威廉体育官方协商对话、需要威廉希尔体育,威廉体育官方务实合作。对话是消除分歧、寻找共同点的有效途径，合作是寻求共赢的手段和纽带。打造砖块，如果缺乏内容，就容易出现空心化现象。推进金砖国家合作，当然需要用越来越多的实质项目和内容来填充，才会增强五国的兴趣和合作动力。

林跃勤：说到务实合作，具体地就是要多交流、多做生意、多投资，并有可靠的为五国接受的解决矛盾分歧的日常联络机构和仲裁机构等。随着五国间贸易、投资、文化、教育、科技、金融、环保、气候等诸多领域的合作的扩大，矛盾自然也会增加，如目前随着中国制造品大量涌入巴西、印度、俄罗斯和南非等，并出现印度、俄罗斯对华较大贸易逆差，巴西认为，在巴西雷亚尔迅速升值而人民币汇率低估对比下，中国获得了非对称竞争优势，冲击了巴西制造业，希望中国货币加快升值步伐；印度希望中国更加开放市场，南非预期中国对纺织品自动设限，俄罗斯希望中国扩大对其机电产品的进口，印度和巴西都希望中国支持其联合国入常，等等，而中国有自身的苦衷，这些分歧都需要通过双边和五边对话，以及设立适当的跨国独立权威机构加以调解，否则，矛盾不解决自然会影响互信和合作。这次三亚峰会期间决定设立工商联络处、愿就粮食安全问题开展更紧密合作、提出了具体的“行动计划”，并承诺在下次会晤上审议行动计划的落实情况等都是比前两次峰会成果更为丰富、充实和可行的体现。

记者：金砖国家合作机制的成效有多大？合作机制能否制度化？

林跃勤：金砖国家合作机制已经并正在产生成效，南非的加入、三届峰会的成功举办及其国际影响力的扩大、金砖国家对包括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份额改革、世界银行份额权变化、利比亚问题、加强国际金融监管、改革国际储备货币过于单一化等重大问题的立场协调等，已经取得了丰硕成果，如2010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及世界银行向金砖国家等新兴经济体转移份额和投票权与金砖国家的集体呼吁和努力分不开。

周文：金砖国家的合作还刚起步，远未达到理想水平和应有的高度，强化合作机制建设，是未来金砖国家需要共同努力的目标。应该说，五国都有这方面的需求，也会有这方面的共识，《三亚宣言》内容涉及广泛，涵盖国际货币和金融体系改革、经济贸易领域合作、全球气候变化、大宗商品金融市场监管、粮食安全、核能安全利用国际合作等32个方面，在很大程度上阐明了金砖国家未来合作的主要方向。要实现这些方面的真正合作，自然离不开合作机制建设。合作机制能否制度化取决于金砖国家自身的要求和共识。总体而言，金砖国家来自四大洲，发展模式、水平、发展目标有差异，是不争的事实，加上发达国家的离间等，如美国回归亚洲拉拢印度等，都会使金砖国家的合作紧密化、机制化有一定难度。总之，要使合作机制制度化，各方还需要克服很多分歧，求同存异，齐心协力。

记者  陈海娟